张家界溶洞污染事件调查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

　　一级水源地上游的河流突然涌出浑浊污水，原本深藏地下溶洞、晶莹洁白的钟乳石被污染至漆黑，天坑内的生活垃圾堆积竟达七八层楼高…… 

　　近日，湖南省慈利县发生的溶洞污染事件，引发社会广泛关注。 

　　慈利县地处张家界市东北方位，属于典型的喀斯特地貌。这一地貌不仅拥有历经亿万年形成的独特地质景观，更是地下水循环系统的关键节点，直接关系到当地及周边居民的饮水安全和区域生态平衡。喀斯特地貌的特殊性也决定了污染治理的复杂性。溶洞若遭污染破坏，修复难度极大。

　　6月8日，慈利县通报溶洞垃圾处理最新进展：经核查，大田坑溶洞、杨家坡溶洞污染物主要为禁止焚烧垃圾后至城乡环卫一体化前（2010年至2016年间）倾倒的生活垃圾；截至6月8日18时，两洞累计清理垃圾51吨，杨家坡溶洞垃圾已基本清理完毕。

　　通报称，截至6月6日，当地已对4名责任人停职检查，对涉嫌环境违法问题已立案14起，对涉嫌违法排污的养殖户立案调查3家，对东方希望燕子育肥场停产整改，对东方希望其他6家养殖场开展执法检查；慈利县人民检察院对涉嫌生态环境违法行为的企业和个人进行公益诉讼立案。目前，张家界市、县在全域开展了溶洞和非法倾倒固废“拉网式”大排查。

6月11日，慈利县东岳观镇彩球村大田坑溶洞清理现场。摄影/本刊记者刘向南

　　被养猪场污染的溶洞

　　杨家坡溶洞位于慈利县通津铺镇长峪铺村15组（也称大坪组）。溶洞紧邻村内一条狭窄水泥路，百米范围内分布多户人家，洞口长约4米、宽约3.5米，被杂树杂草遮蔽，旁邻玉米地。

　　这个看似普通的溶洞，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了关键角色。

　　5月22日，长潭河边有浑浊污水涌出，当地一家民间救援机构开始排查溯源，用无人机寻找，后来锁定距长潭河约500米的杨家坡溶洞为疑似污染源。探洞专业人士下到溶洞里，拍摄的视频显示，洞内钟乳石已被污染成了黑色，甚至还发现疑似猪粪水。后来初步查明，该溶洞暗河四通八达，涌入长潭河里的污水主要是出自于此。

　　6月11日，《中国新闻周刊》记者来到长峪铺村。溶洞口仍搭着清理垃圾用的铁支架，前几天忙碌清理垃圾的场景已经不再。现场工作人员称，5月25日搭的架子，5月26日开始清理，坑深110米，通过人工装袋把垃圾运出。前几天，清理工作已基本完成。

　　多位长峪铺村村民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村里从来没人下去过这个溶洞。以前环保意识不强，村民会把生活垃圾倾倒进洞，前两年洞边上修建蓄水池，还曾往洞里倾倒污泥。

　　通津铺镇党委书记王军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自杨家坡溶洞中共清理出10吨垃圾，其中2.8吨是生产生活垃圾，其他主要是挖蓄水池时倾倒的淤泥。王军说，洞内呈三层结构，主洞连接两个支洞，他曾下到第二层。在洞里，王军前后走了两个多小时，他看到靠近长潭河出水口的位置，是一个水潭。

　　长峪铺村共32个村民小组。王军介绍说，往这个溶洞倾倒垃圾的，主要是15组和16组村民，历史长达二十余年。彼时乡镇垃圾处理系统还未建立，村民将生活垃圾倾倒入洞，2016年城乡环卫一体化实施后，往洞里倾倒垃圾的状况也随之改变。

　　《中国新闻周刊》了解到，杨家坡溶洞周边三家养猪场被立案调查，它们涉嫌污染了溶洞。这三家养猪场都是当地村民开办，养猪规模分别是481头、100余头、60余头。其中规模最大的一个，位于溶洞口西侧约200米处。

　6月10日，慈利县龙潭河镇，记者在竹峪村山林间发现的疑似大型养猪场直排软管。摄影/本刊记者刘向南

　　位于杨柳铺乡向峪村的另一溶洞污染事件同样引人关注。该溶洞地处村水泥路旁，洞口被枝蔓遮掩，临近玉米地，距离洞庭湖支流沅江重要支流澧水约两公里。今年3月，网友探洞时发现溶洞遭严重污染并曝光。6月10日，《中国新闻周刊》在现场看到，溶洞口已用竹竿围起，并立有“杜绝污染，保持溶洞清洁”字样的警示牌。

　　一位76岁的艾姓村民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该溶洞曾是优质水源，夏季村民常取用洞中冰凉的泉水，甚至有村民因水质优良还将房屋建在了洞旁。但随着村内一家名叫志宏家庭农场的种猪场的建成，溶洞水逐渐发黑发臭。该种猪场距溶洞约一里路，村民怀疑是这家养猪场污染了溶洞。

　　杨柳铺乡乡长曾凡银证实，该溶洞在2011年前为村民饮用水源。3月28日污染视频曝光后，当地政府迅速开展治理，目前水质已恢复清澈，涉事种猪场已被移走并立案调查，初步判定污染原因为消纳过程中污水下渗。

　　　　曾发生养猪场直排事件

　　慈利县龙潭河镇竹峪村引发社会关注，缘起一起意外事件。

　　2025年6月7日，竹峪村党支部书记卢志富在“龙潭河镇竹峪村溇澧同心”微信群发布两段语音，声称如果有人到该村探洞拍照就打。6月8日，龙潭河镇政府发布通报，决定对卢志富作出停职检查处理。

　　《中国新闻周刊》了解到，竹峪村曾发生溶洞污染事件。被污染的溶洞名为白鹤洞，原是当地饮用水源。村民回忆，数十年前，为扩大溶洞出水量施工时，曾有四人遇难，因此该溶洞也被称为“英雄洞”。自2023年起，村民发现溶洞水质发生变化，雨天涨水时水体变得浑浊，甚至可见“猪屎沫沫”。村民怀疑，这与东方希望集团在慈利县设立的畜牧企业慈利东方希望畜牧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东方希望”）有关。

　　东方希望生猪养殖项目是当地招商引资重大项目，东方希望在慈利县共开设7家分场，其中建于竹峪村后山的养猪场被称为“三场”。村民回忆，该养猪场落地约五年，前两年为基建期，之后投入生产。随着养猪场建成，白鹤洞水质被污染，2024年，东方希望为村民接入了自来水。

　　6月10日，《中国新闻周刊》记者来到白鹤洞。现场可见，洞内接出多根村民取水用的软管，溶洞出水量较小，但水体看上去清澈。村民反映，若逢下雨，溶洞水质会变得浑浊、泛起泡沫，甚至能看到猪粪。

　　记者在洞口附近一户人家院中发现一根数十米长的黑色软管。户主徐先生称，该软管是他2024年5月从山上割下的养猪场排水管，养猪场涉嫌通过此类管道向山林直排废水。这天，记者跟随徐先生沿布满齐人高杂草和荆棘的小径爬山20余分钟，见到了割剩的养猪场软管。割剩软管口处，设有铁丝网，不远处有一个隐于草丛中的溶洞口。徐先生回忆，2024年割软管时，曾发现软管口至溶洞口一带草木大面积死亡，留有水流冲刷痕迹。目前该区域草木虽已再生，但长势明显慢于周边植被。

　　龙潭河镇党委书记杜文望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了解白鹤洞相关情况。2024 年五六月份，东方希望在龙潭河镇的一个养猪场曾被发现有直排行为，县里高度重视，随后将有养殖场的村落列为重点区域开展排查治理，至今年已基本杜绝直排现象。

　　《中国新闻周刊》了解到，2024年5月31日，慈利县政府曾接到中央第五生态环境保护督察组转办的环境举报，称慈利县黄石水库上游猪场将污水直排天然溶洞，污水从溶洞各出口流出，导致地下水被严重污染，排放的污水导致黄石水库附近河流中漂浮着养殖粪污黑水，散发恶臭。涉及这一问题的，是东方希望在龙潭河镇开设的金富养殖场。慈利县有关部门经调查核实，确认举报情况基本属实，随即成立专班进行整改。

　　2025年3月中旬，有慈利县网友发布视频称，长潭河电站上游2公里河段出现明显水体变色现象。视频显示，部分水体呈红褐色与黄色相间，与周边清澈水域形成鲜明对比，分界处宛如“阴阳河”。随后，慈利县发布通报，称已全面开展溯源排查与水质监测，若发现违法排污行为将依法严肃查处。

　　4月3日，慈利县政府发布调查处置通报，称经专家现场勘查及水样分析，判定溇水长潭河段水域颜色异常为藻类过度增殖引发的轻度水华现象。关于溶洞存污排污问题，通报称，3月31日起，全县开展以畜禽养殖污染、天坑溶洞排污为重点的环境风险隐患排查整治。

　　5月，一场大雨后，有网友发现长潭河上游再次有污水涌出，探源行动随后开启，杨家坡溶洞污染问题被发现。此后，又有网友公布东岳观镇大田坑溶洞堆满垃圾的视频。

　　东方希望多个分场被网友质疑与河道及溶洞污染相关，尤其是通津铺镇燕子社区育肥场。该场于2024年5月投产，存栏生猪2.3万头，地处溇水支流市场河边，被汇入市场河的两条溪流环绕。2025年5月，其中一条名为高家溪的溪流被发现涌出污水。

　　巨量生活垃圾污染

　　在慈利县，《中国新闻周刊》共实地走访了五处溶洞天坑，与前述杨家坡、向峪村、白鹤洞三处溶洞不同的是，另两处都与养猪业无关，皆为生活垃圾污染。

　　位于东岳观镇彩球村九组的大田坑溶洞，因坑内被倾倒高达七八层楼高的生活垃圾而备受关注。6月11日，该溶洞的清理工作已暂停，慈利县岩溶洞穴环境治理组在坑洞边张贴的公告显示，经省安全工程专家实地踏勘与综合评估，大田坑溶洞内存在硫化氢、氨气、甲烷等易燃易爆有毒有害气体，且洞内地质结构复杂，存在重大安全隐患，自6月9日起，清理作业暂停施工，待专家制定出科学安全的综合治理方案后再行施工。

　　大田坑溶洞洞口直径达15米，较杨家坡溶洞、向峪村溶洞更为开阔。多位彩球村村民向《中国新闻周刊》证实，在七八年前，东岳观镇的生活垃圾持续被倾倒进这个溶洞。一位居住在溶洞附近的万姓村民表示，那几年间，每天都有两车垃圾被运至此处倾倒，浓烈的臭味曾引发村民强烈反对。

　　东岳观镇镇长张敏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大田坑溶洞内的垃圾倾倒时间在2010年至2016年间，当时城乡环卫一体化尚未实施，生活垃圾禁止焚烧，但允许就地掩埋，因大田坑溶洞内无地下水，便被选定为垃圾倾倒点，东岳观镇及周边几个镇部分村庄的垃圾均被倾倒于此。直至 2016 年，镇上建成垃圾转运压缩站，生活垃圾统一运输至垃圾焚烧厂处理，此处才停止垃圾倾倒。此后，这座堆满垃圾的溶洞便隐匿于杂树杂草与玉米田中，直至这次溶洞污染事件发生。

　　由于洞内被垃圾覆盖，目前溶洞深度尚无法确定。张敏介绍说，从洞口到可见垃圾处高度约30米，洞下还有一个高度达二三十米的垃圾堆积斜坡，目前无法判断该斜坡是由垃圾堆积而成，还是垃圾依附在溶洞原本的斜坡上，斜坡底部以下的垃圾堆积深度也无从知晓。

　　大田坑溶洞的垃圾清理工作始于5月31日，前期由慈利县一家民间组织负责，因清理进度缓慢，后由慈利县另一家专业户外探险机构接手。现场在坑边架设起重机，吊运铁斗至坑下，由专业人员将垃圾装入铁斗，吊运出坑后装运至垃圾运输箱，再转运到垃圾处理站。截至6月9日暂停清理时，已从溶洞内清理出41吨生活垃圾。张敏称，清理出的垃圾均采样留痕，从包装袋、饮料瓶的生产日期来看，最早清运出的垃圾有2016年字样，随着清理推进，近期采样的垃圾产生日期已追溯至2015年、2014年，“挖得越深，埋的时间越早”。

　　另一处存在生活垃圾污染问题的大泉洞，位于慈利县三合镇与常德市石门县磨市镇交界处。6月7日，慈利县一家探险机构发布视频，曝光大泉洞内存在大量垃圾。该溶洞临近石门县皂市水库，视频画面显示，洞内倾倒了巨量垃圾，虽表面覆盖一层土，但仍有大量垃圾裸露在外。视频博主表示，此处垃圾倾倒已持续多年，可能对皂市水库造成直接污染。 

　　6月10日上午，《中国新闻周刊》实地探访大泉洞。该洞位于公路旁，洞口高约10米、宽约30米、深约20米，洞下还有一个出水的洞，倾倒垃圾的是上层的洞，现场工作人员称，上层这个是干洞，上下两洞互不连通，他们已清运了两天垃圾，清理完成后还将进行消毒处理。

　　6月12日，三合镇党委书记唐鹏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大泉洞发现垃圾倾倒问题后，当地第一时间开展行动，用三天时间便完成全部垃圾清理工作。唐鹏介绍，大泉洞的生活垃圾倾倒同样发生在2016年城乡环卫一体化实施前，起初附近慈利、石门两县的村庄及村民在此零星倾倒垃圾，后因该地无水亦无住户，便于垃圾焚烧，被定为集中垃圾焚烧点，焚烧后进行覆土处理。待镇里建成垃圾转运站，也就停止了垃圾焚烧与倾倒。

　　　　排查岩溶洞穴与畜禽养殖污染

　　自溶洞污染事件发生后，张家界市将慈利县作为重点区域，推进岩溶洞穴垃圾污染、畜禽养殖污染等突出环境问题的整改工作，对全市尤其是慈利县范围内的岩溶洞穴和畜禽养殖污染展开了全面摸排。

　　截至6月12日，三合镇共摸排了岩溶洞穴157个，其中存在垃圾或其他问题的共57个。已有6个完成清理，10个正在清理中。污染主要源于周边农户倾倒的生活垃圾，例如大泉洞以及三合口村一处漏斗形溶洞。三合口村的这个溶洞口宽约80米，内部呈S形，洞较深，狭窄处仅几米宽，城乡环卫一体化实施前曾被大量倾倒生活垃圾。 

　　排查中还发现，三合口村一家养殖规模约800头猪的养猪场，因池体裂缝导致渗漏，对下方溶洞造成一定影响。三合镇共排查10头以上养殖户88户，其中26家存在设施不完备等问题。

　　杨柳铺乡摸排岩溶洞穴68处，排查生猪10—500头规模养殖户120余户，500头以上存栏的有2户，这些猪场均为本地人经营。排查后，发现5户存在粪污溢流或渗漏且整改不到位情况，已移交县生态环境局处理。 

　　东岳观镇摸排了74处岩溶洞穴，其中大田坑被列为重度污染的特大型洞，另外20个小洞存在轻度污染，主要是周边农户倾倒少量生活垃圾所致。目前，12个小洞已完成整改，8个因垃圾量不确定且地坑较险，需专业队伍处理。全镇摸排10头以上养殖户413家，其中500头以上小型养殖场1个，均为本地人养殖，未发现养殖户粪污直排现象，但部分存在渗漏问题。

　　东方希望在龙潭河镇设有4个厂，该镇是全县范围内该公司投产最多的乡镇，因此龙潭河镇被列为全县重点。龙潭河镇共摸排岩溶洞穴 174个，疑似有问题的42个，已治理28个，完成整改14个，问题主要为生活垃圾污染。在畜禽养殖方面，截至6月11日，摸排73户，其中规模以下（10 —500 头）66户。据该镇主要负责人介绍，摸排中，未发现畜禽养殖对溶洞有污染破坏，但存在粪污处理不达标或不规范问题，已督促整改。东方希望因其规模较大，不在该镇摸排范围，其各厂的摸排由县生态环境局负责。 

　　通津铺镇是养殖大镇，10头以上规模养殖场有400多家。岩溶洞穴摸排147个，40多个存在问题，部分曾被倾倒垃圾。在通津铺镇范围内，除了东方希望燕子育肥场以及杨家坡溶洞周边的三个养猪场被立案调查外，竹叶坪村一家涉嫌直排天坑溶洞的养殖场以及市场河社区一家向市场河支流排放污水的养殖场亦被立案调查。

　　关于备受关注的大型养殖场，截至6月13日，东方希望位于通津铺镇燕子社区的育肥场及龙潭河镇的4个分场，均被立案调查。慈利县生态环境局一位负责人透露，针对燕子育肥场，已立案查处3起环境违法案件，下达行政处罚告知书，并将有关案件移送公安机关，该育肥场涉嫌利用溶洞排污、拒绝执法检查等行为。龙潭河镇的4个分场也是涉及污水处理，涉嫌偷排或渗漏。

　　《中国新闻周刊》在通津铺镇了解到，燕子育肥场厂区范围内原有十余处天坑，其中8处规模较大。养殖场进场施工时，这些天坑被封堵，仅保留2.25平方米的开口。此前执法人员曾因 “防疫管控” 被拒绝入场，这些天坑被怎么使用，外人一直无法得知。直到这次溶洞污染事件发生后，市、县生态环境部门进场联合检查才发现，该场涉嫌通过这些溶洞实施排污行为。此外，有关部门在场区周围打了7个钻井，其中6个点位检测指标超标。目前，燕子育肥场已被责令关停整改，场内2.3万头生猪正分批转运，预计7月15日前后完成清栏。

　　作为传统养殖大县，慈利县养殖业在农业产值中占比突出，畜禽养殖与民生息息相关。慈利县农业农村局一位副局长表示，由于历史原因，当地养殖户选址存在随意性，目前县里有关部门结合县域喀斯特地貌特征，正推进长效治理机制建设，包括重新编制养殖规划，制定污染防治方案，优化调整禁养区、限养区和适养区划定等。

　　针对生活垃圾与畜禽养殖对溶洞的污染问题，慈利县的一位干部指出：“生活垃圾虽堆放多年，但在较短时间内就能清理干净，且污染程度有限，畜禽养殖的污染治理才是难题。”

　　该干部表示，部分养殖场未处理的粪水直接排入溶洞或渗漏，同时，饲料添加剂、防疫药剂中的重金属、抗生素，以及粪水中的氨氮磷等污染物，也随废水进入溶洞或河道，这些污染治理起来，将是一项系统工程。

责任编辑：张玉